副 座

副 　 座 (陶傑) Oct 20, 2007


曾 蔭 權 要 開 設 許 多 個 「 副 局 長 」 ， 又 雞 飛 狗 跳 的 平 添 幾 分 熱 鬧 。
美 國 有 副 總 統 ， 英 國 有 副 首 相 ， 都 沒 有 問 題 。 獨 是 性 好 內 鬥 的 中 國 人 ， 一 個 什 麼 總 、 什 麼 長 ， 橫 添 了 一 個 「 副 」 ， 就 是 麻 煩 的 開 始 。
跟 中 國 人 社 會 的 人 員 商 談 ， 一 字 排 開 ， 正 的 那 個 什 麼 總 ， 身 形 肥 胖 ， 坐 在 中 間 。 他 自 然 是 負 責 簽 名 抓 印 把 的 那 位 大 哥 ， 想 做 得 成 生 意 ， 躬 身 給 他 點 煙 、 斟 茶 、 底 給 他 塞 紅 包 ， 還 記 得 掏 腰 包 ， 請 一 個 湖 南 妹 ， 蹲 在 桌 子 下 ， 打 一 盆 熱 水 ， 解 開 他 的 鞋 襪 ， 替 他 暗 中 洗 腳 ， 然 後 給 他 揉 腳 板 。
這 一 切 ， 固 然 十 分 重 要 ， 但 有 沒 有 留 意 到 坐 在 他 左 邊 ， 那 位 副 總 ？
這 位 仁 兄 ， 多 半 是 個 瘦 子 。 當 那 個 正 的 什 麼 總 ， 在 大 發 議 論 、 指 點 江 山 的 時 候 ， 那 個 副 的 瘦 子 ， 有 時 在 微 笑 不 語 ， 有 時 附 和 補 充 ， 有 時 他 點 起 一 根 煙 在 沉 思 ， 對 那 個 正 的 大 胖 子 ， 他 也 相 當 恭 敬 ， 取 態 低 調 。
但 如 果 細 心 留 意 ， 當 正 胖 的 這 個 「 領 導 人 」 ， 在 說 了 一 個 不 太 好 笑 的 笑 話 ， 你 為 了 早 日 簽 合 同 ， 不 得 不 朗 聲 陪 笑 ， 營 造 滿 堂 吉 慶 的 Feel-good 和 諧 氣 氛 之 際 ， 身 旁 的 那 個 副 什 麼 的 瘦 子 ， 也 幹 笑 兩 聲 ， 但 戛 然 而 止 ， 一 面 捻 熄 了 手 中 的 那 根 萬 寶 路 ， 他 的 臉 上 ， 浮 過 一 層 譎 秘 的 陰 霾 。
這 就 壞 了 。 因 為 你 剛 才 對 那 位 正 的 「 領 導 人 」 那 陣 陪 笑 的 聲 音 ， 分 貝 太 高 了 。 你 對 那 位 正 的 什 麼 肥 總 的 奉 承 ， 好 像 過 份 了 一 點 ， 得 罪 了 那 個 副 的 瘦 子 。
你 會 覺 得 有 點 冤 枉 ： 不 過 是 談 生 意 ， 逢 場 作 興 ， 陪 笑 也 有 錯 ？ 不 ， 你 當 然 錯 了 。 因 為 這 個 副 呀 副 的 ， 跟 正 的 肥 總 有 心 病 ， 他 們 有 權 力 鬥 爭 ， 不 是 副 的 想 謀 正 的 那 個 位 子 ， 就 是 在 董 事 局 ， 瘦 子 別 有 另 一 系 勢 力 撐 腰 ， 監 視 着 正 總 的 舉 動 。
你 閣 下 跟 正 的 大 胖 子 如 此 投 契 ， 令 他 的 心 情 那 麼 好 ， 間 接 助 長 了 他 的 聲 威 。 正 總 的 聲 勢 上 漲 ， 開 會 完 畢 ， 就 表 示 瘦 的 那 個 副 的 ， 就 會 被 他 的 氣 燄 壓 下 來 。 這 樣 ， 胡 裏 胡 塗 地 ， 你 被 標 籤 為 正 總 的 人 馬 ， 也 就 成 為 瘦 子 的 敵 人 。
偏 偏 正 胖 的 任 期 ， 還 剩 八 個 月 。 他 們 單 位 議 定 ： 一 切 合 同 ， 須 由 幾 個 副 的 聯 署 批 准 。 這 下 子 ， 你 完 了 ， 胖 子 明 明 批 了 ， 但 副 的 就 是 有 力 暗 中 卡 ， 磨 耗 大 半 年 ， 音 訊 全 無 ， 直 到 有 一 天 ， 原 來 胖 子 已 經 退 休 ， 副 的 那 個 扶 了 正 ， 以 前 談 過 的 ， 概 不 算 數 。
這 就 是 中 國 人 的 那 個 「 副 」 的 政 治 機 關 。 不 錯 ， 你 早 前 僱 用 的 那 個 湖 南 妹 ， 在 桌 底 下 確 實 給 胖 子 洗 了 腳 ， 一 切 本 錢 ， 都 通 通 泡 湯 ， 因 為 那 天 你 忘 了 ， 多 僱 一 個 ， 也 蹲 在 桌 底 下 ， 給 那 個 副 的 瘦 子 悄 悄 拉 開 褲 鍊 ， 替 他 口 交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