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光黯淡奧斯卡

Mar 13, 2008

今 年 奧 斯 卡 金 像 獎 頒 獎 禮 全 球 轉 播 ， 觀 眾 四 千 萬 人 ， 下 跌 半 成 。 編 劇 家 罷 工 ， 戲 碼 疲 弱 — — 今 年 的 最 佳 電 影 和 導 演 ， 由 一 部 講 兇 殺 的 騎 呢 作 品 掃 場 。 奧 斯 卡 的 光 環 未 能 像 《 鐵 達 尼 號 》 一 樣 為 票 房 增 值 。
今 年 的 奧 斯 卡 最 佳 電 影 在 美 國 上 映 ， 十 七 星 期 累 積 票 房 七 千 萬 美 元 不 到 。 敗 象 紛 呈 ， 票 房 數 字 可 見 。

奧 斯 卡 頒 獎 禮 本 來 已 經 貼 近 市 場 脈 搏 ， 與 時 俱 進 。 例 如 頒 讀 得 獎 人 名 字 ， 那 句 標 準 獨 白 「 勝 出 者 是 … … 」 （ The Winner is … … ） 因 為 傷 害 其 他 落 選 人 的 自 尊 ， 已 經 不 直 接 稱 為 「 得 勝 者 」 ， 而 改 為 婉 轉 一 點 的 「 本 屆 獎 項 歸 於 … … 」 （ The Oscar Goes to … … ） ， 蓄 意 取 消 「 得 勝 者 」 （ Winner ） 和 「 落 敗 者 」 （ Loser ） 的 所 謂 標 籤 ， 可 見 荷 李 活 確 是 一 群 醒 目 仔 的 夢 工 場 。
但 是 票 房 年 年 失 利 ， 即 使 大 片 也 力 不 從 心 。 大 製 作 票 房 年 年 下 降 ， 結 果 就 像 吸 服 海 洛 英 一 樣 ， 票 房 跌 ， 製 作 工 本 加 大 ， 結 果 是 本 錢 增 加 ， 毛 利 贏 得 更 艱 苦 。 電 影 這 個 媒 體 ， 四 面 受 敵 ， 不 但 受 電 視 的 壓 力 ， 還 有 DVD 。 而 且 最 新 的 形 勢 ， 壓 力 來 自 網 絡 。
如 果 流 行 音 樂 工 業 ， 因 為 網 上 下 載 而 奄 奄 一 息 ， 電 影 沒 有 理 由 不 例 外 。 一 齣 電 影 為 什 麼 不 可 以 在 網 上 收 費 下 載 ？ 如 果 新 戲 落 畫 ， DVD 馬 上 在 HMV 各 大 分 銷 店 的 貨 架 上 見 ， 在 書 桌 的 電 腦 上 看 ， 只 是 時 間 問 題 。 荷 李 活 如 果 能 因 應 形 勢 ， 及 早 與 網 絡 合 作 ， 而 不 是 隔 離 ， 才 是 一 條 出 路 。

但 為 什 麼 網 絡 至 今 還 看 不 到 收 費 的 荷 李 活 片 呢 ？ 因 為 美 國 的 電 影 工 業 要 向 許 多 後 台 老 闆 交 代 。 其 中 之 一 就 是 超 級 市 場 大 企 業 Wal-Mart 。 如 果 電 影 可 以 在 網 上 收 費 下 載 ， DVD 馬 上 銷 情 下 降 ， Wal-Mart 名 下 的 商 店 即 受 損 失 。 不 僅 如 此 ， DVD 生 產 線 大 量 工 人 失 業 ， 形 成 製 造 業 的 一 大 結 構 重 整 。
但 是 網 絡 明 擺 在 那 裡 ， 挑 戰 是 實 在 的 ， 迴 避 不 是 辦 法 。 荷 李 活 電 影 的 前 途 是 繞 過 DVD ， 把 DVD 視 為 昨 天 的 錄 影 帶 VHS ， 轉 而 與 最 新 的 媒 體 結 成 伙 伴 。 人 類 的 前 途 在 網 絡 ， 要 肯 動 腦 筋 ， 網 絡 倒 過 來 能 拯 救 而 不 是 威 脅 戲 院 票 房 。 電 影 與 網 絡 合 作 ， 及 早 與 Google 和 Yahoo 商 談 ， 製 定 一 個 收 費 辦 法 ， 讓 大 片 上 映 之 後 一 段 時 日 ， 馬 上 能 在 網 絡 電 腦 上 全 套 見 ， 是 唯 一 的 出 路 。
這 樣 做 ， 怕 不 怕 網 絡 搶 光 了 戲 院 的 生 意 ？ 不 怕 的 。 近 年 的 大 片 ， 反 正 是 特 技 精 良 的 大 場 面 ， 在 網 上 下 載 ， 電 腦 熒 幕 最 多 只 有 十 六 吋 。 目 前 電 腦 熒 幕 的 高 清 技 術 有 限 ， 看 像 《 伊 利 莎 伯 一 世 之 黃 金 盛 世 》 裡 千 軍 萬 馬 的 海 戰 場 面 ， 還 是 要 在 大 戲 院 。
網 絡 和 YouTube 的 挑 戰 來 了 ， 電 影 沒 辦 法 逃 避 。 躲 得 過 初 一 ， 躲 不 過 十 五 ， 現 在 不 及 早 與 網 絡 談 和 ， 將 來 網 絡 就 會 把 電 影 吃 掉 。 屆 時 ， 一 齣 大 片 ， 網 上 免 費 下 載 ， 就 是 荷 李 活 的 末 日 。

因 為 今 天 荷 李 活 經 營 愈 來 愈 困 難 ， 製 作 成 本 不 斷 上 漲 。 電 影 畢 竟 要 靠 明 星 ， 明 星 的 片 酬 永 遠 省 不 了 。 像 今 年 的 《 魔 街 理 髮 師 》 ， 在 荷 李 活 製 作 中 已 經 算 二 線 的 中 規 模 ， 但 男 主 角 尊 尼 迪 普 片 酬 二 千 萬 美 元 。 這 樣 一 來 ， 連 其 他 開 支 ， 一 齣 戲 要 收 一 億 美 金 票 房 才 可 以 保 本 。 但 還 有 多 少 戲 能 收 一 億 呢 ？ 越 來 越 吃 力 了 。 《 魔 街 理 髮 師 》 不 是 科 幻 ， 也 不 是 海 盜 神 話 的 大 決 戰 ， 是 小 眾 的 音 樂 歌 舞 片 。 觀 眾 為 看 尊 尼 迪 普 而 來 ， 沒 有 男 主 角 ， 電 影 的 價 值 等 於 零 。
這 就 是 荷 李 活 工 業 的 危 機 所 在 。 不 尋 求 與 網 絡 的 合 作 ， 不 可 能 有 新 生 。 不 錯 ， 網 上 有 四 五 十 秒 的 YouTube 創 作 ， 顯 示 網 民 無 窮 的 創 意 。 許 多 YouTube 的 作 者 ， 只 有 十 四 五 歲 ， 但 在 YouTube 的 短 片 ， 永 遠 捧 不 起 尊 尼 迪 普 這 一 類 大 明 星 。 既 然 如 此 ， 網 絡 電 影 與 荷 李 活 大 電 影 ， 只 有 市 場 的 分 流 ， 而 沒 有 衝 突 競 爭 。 今 天 ， 許 多 荷 李 活 大 製 作 的 預 告 片 已 經 在 網 上 見 ， 挑 戰 避 無 可 避 ， 就 像 一 個 少 女 ， 面 對 一 個 惡 漢 ， 他 硬 要 娶 你 ， 但 你 還 有 父 母 ， 在 來 得 及 的 時 候 趕 快 與 他 談 婚 嫁 的 條 件 。 所 謂 一 念 天 堂 ， 一 念 地 獄 就 是 這 個 意 思 。

荷 李 活 製 作 近 年 都 是 大 部 頭 ， 這 可 把 號 稱 十 三 億 人 的 另 一 個 電 影 市 場 害 慘 了 。 中 國 電 影 近 年 也 「 荷 李 活 化 」 ， 像 最 近 上 映 的 《 集 結 號 》 ， 簡 直 是 《 雷 霆 救 兵 》 加 《 琉 璜 島 戰 書 》 的 影 像 翻 版 。 但 電 影 製 作 愈 大 ， 接 受 中 國 市 場 的 審 查 愈 苛 刻 。 近 年 中 國 電 影 的 大 製 作 ， 意 識 形 態 已 經 「 中 國 化 」 。 《 集 結 號 》 這 類 產 品 是 賣 不 到 美 國 去 的 ， 因 為 講 國 共 內 戰 的 自 相 殘 殺 ， 美 國 觀 眾 連 黑 人 和 波 多 黎 哥 的 新 移 民 也 絲 毫 沒 有 興 趣 。 論 特 技 和 數 碼 美 工 的 硬 件 ， 人 家 看 《 雷 霆 救 兵 》 的 原 創 作 就 得 了 ， 何 必 要 看 遠 東 的 二 手 貨 ？
這 就 是 今 年 中 國 電 影 緣 絕 奧 斯 卡 的 理 由 ， 有 的 人 還 在 大 呼 小 叫 的 鳴 不 平 ： 為 什 麼 今 年 奧 斯 卡 沒 有 華 人 蹤 影 ？ 沒 有 華 人 蹤 影 是 正 常 ， 因 為 美 中 觀 眾 之 間 的 口 味 ， 不 但 分 道 揚 鑣 ， 而 且 本 來 就 像 兩 條 小 便 柱 一 樣 ， 不 曾 合 流 過 。 美 國 人 欣 賞 的 價 值 觀 ： 正 直 、 誠 實 、 公 義 ， 與 當 代 中 國 的 那 一 套 不 同 。 譬 如 李 安 一 齣 《 色 ， 戒 》 ， 與 中 國 人 的 道 德 框 條 嚴 重 相 衝 ， 在 大 陸 馬 上 引 起 政 治 公 審 。 電 影 幸 虧 在 中 國 收 了 兩 億 票 房 ， 老 闆 和 導 演 都 捏 一 把 汗 ， 但 歐 美 卻 又 難 明 《 色 ， 戒 》 中 的 深 情 與 悲 哀 。 像 這 種 電 影 可 一 不 可 再 。 大 導 演 如 李 安 在 如 此 兇 險 的 潮 流 之 下 ， 恐 怕 也 要 深 沉 思 考 如 何 重 新 定 位 ， 何 況 華 語 電 影 的 前 途 。

英 語 和 歐 洲 電 影 還 容 得 下 小 本 製 作 。 例 如 今 年 大 受 好 評 的 法 國 片 《 潛 水 鐘 與 蝴 蝶 》 ， 沒 有 卡 士 ， 但 劇 本 好 ， 主 題 仁 愛 ， 在 美 國 只 有 一 百 多 家 戲 院 上 映 ， 也 有 近 六 百 萬 美 元 的 票 房 ， 對 於 一 部 歐 洲 戲 ， 是 穩 賺 了 。 只 有 中 國 電 影 小 品 闖 不 出 一 條 出 路 ， 像 《 三 峽 好 人 》 之 類 ， 非 要 挖 中 國 社 會 現 實 的 爛 瘡 疤 ， 無 法 在 影 展 中 贏 得 掌 聲 。 但 中 國 官 方 冷 眼 旁 觀 ， 共 產 黨 不 是 傻 瓜 ， 會 讓 賈 彰 柯 這 類 貧 窮 導 演 殺 出 一 條 血 路 ， 在 外 面 「 抹 黑 」 偉 大 祖 國 的 形 象 嗎 ？ 《 色 ， 戒 》 大 陸 賣 座 ， 另 一 部 艷 情 戲 《 蘋 果 》 立 時 遭 到 封 殺 ， 可 見 華 語 電 影 的 前 景 比 荷 李 活 黯 淡 百 倍 。
因 為 荷 李 活 是 一 定 可 以 轉 型 的 ， 荷 李 活 最 大 的 本 錢 是 大 明 星 ： 佐 治 古 尼 、 湯 告 魯 斯 、 畢 彼 特 ， 都 在 自 由 民 主 大 銀 幕 上 誕 生 。 網 絡 捧 出 來 的 街 市 英 雄 ， 像 香 港 的 巴 士 阿 叔 ， 只 是 一 堆 乍 現 即 沉 的 泡 沫 。
美 國 是 人 類 文 明 的 先 鋒 ， 這 一 點 從 來 沒 有 令 人 擔 心 過 ， 那 麼 就 勇 敢 地 飛 翔 而 突 破 吧 。 二 十 一 世 紀 仍 然 是 荷 李 活 的 世 紀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