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舟側畔 台海千帆

Apr. 10, 2008

台 灣 大 選 成 功 ， 完 成 政 黨 的 民 主 交 替 ， 繼 日 本 之 後 ， 脫 亞 入 歐 ， 馬 英 九 和 他 的 太 太 更 成 為 國 際 矚 目 的 焦 點 。
一 夜 之 間 ， 台 灣 好 像 獲 得 新 生 的 樣 子 。 不 但 有 了 一 個 像 樣 的 總 統 ， 買 一 送 一 ， 還 得 到 一 個 國 際 級 的 第 一 夫 人 。 雖 然 與 法 國 總 統 薩 科 齊 新 娶 的 魅 力 四 射 的 美 女 卡 拉 相 比 ， 歡 呼 周 美 青 ， 略 嫌 有 點 過 了 時 。 法 國 佬 的 那 個 拍 裸 照 、 穿 低 胸 衣 、 行 為 放 蕩 不 羈 ， 法 國 總 統 明 知 執 了 三 四 攤 ， 也 像 得 到 天 上 跌 下 來 的 一 件 寶 貝 一 樣 ， 蜜 月 熱 戀 ， 眉 開 眼 笑 。
台 灣 人 很 難 想 像 ， 馬 英 九 一 上 台 就 把 周 美 青 休 掉 ， 另 娶 模 特 兒 林 志 玲 吧 ？ 如 果 他 那 樣 做 ， 一 定 被 台 灣 的 女 人 打 小 人 詛 咒 的 。 但 為 什 麼 不 可 以 ？ 唯 一 的 分 別 是 林 志 玲 和 卡 拉 的 美 貌 ， 沒 有 人 家 的 教 育 背 景 ： 幼 時 住 古 堡 、 習 聲 樂 、 去 瑞 士 讀 中 學 ， 精 通 幾 國 歐 洲 語 文 ， 穿 一 件 低 胸 裝 ， 乳 溝 和 刮 得 精 亮 的 腋 窩 雙 輝 映 。 台 灣 再 進 步 ， 能 容 忍 這 樣 的 第 一 夫 人 嗎 ？ 不 要 太 自 滿 。 馬 英 九 的 太 太 形 象 好 ， 但 在 歐 美 ， 這 個 類 型 過 時 了 。
馬 英 九 的 形 象 也 像 六 十 年 代 的 日 本 男 明 星 丹 波 哲 郎 、 加 山 雄 三 ， 還 有 一 點 點 倉 田 保 昭 ， 那 個 塗 滿 髮 乳 的 小 蛋 撻 頭 ， 方 正 的 西 裝 就 像 戰 後 經 濟 崛 興 、 出 現 在 東 京 銀 座 的 行 政 人 員 。 七 十 年 代 ， 台 灣 的 文 藝 片 小 生 ， 承 襲 日 本 男 明 星 的 風 采 ， 也 都 是 這 個 樣 子 ， 岳 陽 、 柯 俊 雄 ， 還 有 一 個 叫 做 金 川 的 小 生 ， 都 如 此 油 頭 粉 面 。

十 年 前 台 灣 有 一 位 叫 高 信 疆 的 文 化 人 ， 來 香 港 打 天 下 。 他 老 哥 指 點 江 山 ， 批 評 香 港 是 文 化 沙 漠 ， 壯 志 驕 陽 ， 要 改 革 香 港 的 報 業 與 中 國 時 報 的 人 間 副 刊 看 齊 。 高 先 生 其 志 可 嘉 ， 當 年 我 有 幸 恭 聽 了 他 大 哥 的 一 番 高 論 ， 心 中 暗 暗 祝 福 他 好 運 ， 但 覺 他 的 成 功 機 會 很 微 ： 高 先 生 的 一 個 髮 型 就 像 七 十 年 代 的 岳 陽 和 金 川 ， 與 歐 美 和 香 港 的 時 尚 格 格 不 入 。 不 錯 ， 有 時 候 憑 外 表 一 點 ， 即 足 以 論 定 一 人 之 功 過 。
後 來 ， 高 君 在 香 港 的 改 革 大 業 ， 果 然 遇 到 重 重 阻 力 ， 失 意 之 下 ， 去 了 北 京 ， 近 年 音 訊 全 無 ， 直 到 電 影 《 色 ， 戒 》 推 出 ， 原 來 他 的 公 子 在 片 中 飾 演 王 力 宏 手 下 的 其 中 一 名 愛 國 青 年 。 兒 子 終 於 熬 出 頭 了 ， 也 令 人 高 興 。
馬 英 九 的 形 象 不 似 當 代 中 國 人 。 這 一 代 的 中 國 男 人 ， 事 業 成 功 ， 春 風 得 意 ， 一 早 就 梳 一 個 小 平 頭 ， 滿 面 橫 肉 ， 一 身 Armani 黑 衣 ， 肥 短 的 五 指 戴 滿 鑽 石 和 翡 翠 玉 ， 手 持 一 隻 手 機 ， 三 兩 名 保 鏢 ， 進 出 夜 總 會 ， 用 北 京 的 一 口 胡 同 腔 ， 一 口 價 三 個 億 擺 平 一 宗 生 意 了 。 與 中 國 中 年 男 人 的 粗 獷 和 霸 氣 相 比 ， 馬 英 九 太 像 一 個 中 年 的 賈 寶 玉 。 在 一 部 紅 樓 夢 裡 ， 賈 寶 玉 是 一 個 難 得 可 愛 的 角 色 ， 但 環 顧 今 日 ， 華 人 社 會 這 個 年 齡 的 男 人 ， 不 是 薛 蟠 就 是 焦 大 。 馬 英 九 這 位 Mr Clean ， 一 看 就 知 道 ， 一 生 從 沒 有 去 過 骨 場 和 夜 總 會 ， 真 像 以 前 白 景 瑞 的 台 灣 時 裝 片 ， 是 客 廳 、 咖 啡 廳 、 飯 廳 ， 還 加 上 留 學 美 國 的 一 座 書 房 裡 孕 育 成 的 小 書 生 。 對 付 台 海 對 岸 的 中 共 ， 叫 人 捏 一 把 汗 。

好 人 無 法 在 一 個 充 滿 謊 言 、 詭 敵 、 虛 偽 的 中 國 人 社 會 生 存 。 但 不 怕 ， 台 灣 的 民 主 制 度 ， 幸 好 還 產 生 像 陳 水 扁 、 李 登 輝 、 謝 長 廷 那 樣 的 壞 人 、 精 人 和 古 惑 仔 。 至 於 國 民 黨 的 連 戰 ， 是 傻 仔 一 名 ， 宋 楚 瑜 則 是 反 骨 仔 。 台 灣 社 會 開 放 ， 人 才 三 教 九 流 ， 一 個 國 家 民 主 了 ， 如 同 一 家 公 司 脫 離 家 族 統 治 掛 牌 上 市 。 馬 英 九 只 是 上 市 公 司 主 席 ， 台 灣 二 千 三 百 萬 人 是 最 大 的 股 東 ， 民 進 黨 是 第 二 大 股 東 ， 還 有 暗 股 持 有 人 像 美 國 、 日 本 、 李 登 輝 之 類 。 就 像 匯 豐 銀 行 也 不 可 以 說 匯 豐 主 席 想 怎 樣 就 怎 樣 ， 一 個 國 家 民 主 了 ， 真 好 。
為 什 麼 菲 律 賓 和 印 尼 之 流 也 搞 民 主 ， 一 潭 污 水 ， 卻 映 不 出 一 道 彩 虹 ？ 答 案 是 公 司 即 使 上 市 ， 有 的 是 空 殼 ， 有 的 是 家 族 持 有 七 成 半 ， 有 的 是 管 理 不 當 ， 偽 造 賬 目 。 龐 大 如 美 國 的 安 隆 ， 也 出 現 過 集 團 詐 騙 ， 受 聯 邦 法 院 起 訴 。 上 市 公 司 不 一 定 健 康 運 作 ， 問 題 是 一 定 比 一 間 家 族 企 業 透 明 而 公 正 ， 上 市 是 家 族 生 意 擴 大 的 唯 一 出 路 ， 民 主 也 一 樣 。
台 海 三 通 ， 台 灣 會 不 會 被 大 陸 吃 掉 ？ 不 如 反 過 來 問 ， 台 灣 的 民 主 會 不 會 乘 三 通 之 便 ， 登 陸 對 岸 ？ 如 果 我 是 中 國 政 府 ， 我 擔 心 的 是 後 者 。 大 陸 旅 客 來 台 ， 會 在 台 灣 的 選 舉 季 節 時 最 旺 。 他 們 在 中 正 廣 場 人 山 人 海 地 跟 着 台 北 市 民 擠 擁 ， 聽 見 滿 耳 的 喇 叭 聲 、 鑼 鼓 聲 ， 看 見 候 選 人 在 台 上 慷 慨 激 昂 的 演 說 ， 能 會 不 受 感 染 和 煽 惑 嗎 ？ 把 一 切 感 性 帶 回 去 ， 鄉 親 鄰 里 奔 走 相 傳 。 身 為 民 主 社 會 ， 台 灣 理 應 有 這 點 自 信 。

然 後 是 大 陸 暴 發 新 貴 的 資 金 會 湧 來 台 灣 置 業 。 台 灣 城 市 景 觀 太 破 舊 ， 許 多 舊 房 子 ， 在 外 人 的 眼 中 毫 無 美 感 可 言 ， 並 無 懷 舊 價 值 ， 早 就 該 拆 了 。 即 使 陽 明 山 ， 本 來 好 好 的 風 景 區 ， 建 築 物 醜 陋 不 堪 。 三 通 的 資 金 動 起 來 ， 台 北 陽 明 山 和 淡 水 一 帶 ， 正 是 最 理 想 的 風 景 別 墅 區 ， 就 像 香 港 的 半 山 和 西 貢 的 匡 湖 居 。
地 產 熱 炒 ， 經 濟 會 不 會 出 現 香 港 式 的 泡 沫 化 ？ 就 要 看 小 馬 哥 會 不 會 同 時 發 展 「 新 竹 工 業 園 」 之 類 的 高 科 技 產 品 出 口 。 台 灣 要 走 日 本 的 路 ： 擁 有 強 大 實 業 出 口 能 力 ， 防 止 房 地 產 成 為 全 民 投 資 的 唯 一 途 徑 ， 但 不 要 像 東 京 一 樣 陷 入 十 年 衰 退 。 台 灣 還 有 鮮 美 的 水 果 ： 不 打 針 、 不 染 色 、 不 造 假 ， 銷 往 大 陸 就 是 白 花 花 的 銀 子 。 台 灣 的 經 濟 完 全 可 以 在 三 通 之 下 均 衡 發 展 。 至 於 大 陸 會 不 會 老 羞 成 怒 ， 反 而 對 三 通 諸 多 刁 難 ？ 那 是 另 一 個 問 題 。
三 通 之 後 ， 香 港 當 然 成 為 犧 牲 品 。 但 誰 在 乎 一 個 小 小 的 香 港 呢 ？ 香 港 的 轉 口 貿 易 下 跌 了 ， 即 使 米 價 漲 十 倍 也 不 要 緊 ， 可 以 向 北 方 繼 續 攤 大 手 。 反 正 香 港 人 已 經 把 普 選 的 意 願 典 當 掉 了 。 台 海 三 通 ， 香 港 也 不 敢 在 後 面 死 抱 大 腿 高 聲 叫 喊 的 ， 這 是 阿 爺 的 意 願 ， 顧 全 大 局 嘛 ， 大 人 在 交 易 ， 幾 時 輪 到 小 孩 哭 鼻 子 ？
這 是 馬 英 九 上 台 後 台 灣 脫 胎 換 骨 的 理 由 。 身 為 國 際 華 人 ， 無 論 於 公 義 、 品 味 、 經 濟 利 益 ， 都 應 該 投 台 灣 一 票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