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 回 水

Apr 5, 2008


馬 英 九 會 見 陳 水 扁 ， 一 個 是 候 任 總 統 ， 一 個 準 備 交 棒 ， 兩 人 西 裝 筆 挺 ， 禮 儀 周 周 ， 討 論 有 沒 有 「 九 二 共 識 」 這 回 事 。 一 個 稱 對 方 「 英 九 兄 」 ， 另 一 個 叫 「 水 扁 兄 」 。 水 扁 兄 說 ： 「 不 知 是 不 是 命 運 安 排 還 是 巧 合 ， 不 論 是 總 統 還 是 市 長 ， 我 都 是 交 棒 給 英 九 兄 。 」 而 且 還 加 一 句 ： 「 以 後 ， 為 了 國 事 ， 有 什 麼 需 要 ， 請 隨 時 諮 詢 我 ， 我 一 定 樂 意 為 英 九 兄 效 勞 。 」
真 是 迷 幻 得 令 人 難 以 置 信 。 一 個 政 權 即 將 下 台 ， 新 人 即 將 上 位 ， 在 三 千 年 歷 史 上 ， 只 有 白 刀 子 進 紅 刀 子 出 ， 或 者 向 左 右 侍 奴 喝 一 聲 ： 「 給 我 拿 下 ！ 」 哪 有 這 般 兄 前 弟 後 的 一 片 恭 和 之 氣 ？ 像 日 本 首 相 政 權 的 交 接 ， 中 國 人 社 會 沒 有 這 回 事 ， 扁 英 之 會 ， 示 範 了 什 麼 才 是 最 徹 底 的 「 去 中 國 化 」 ─ ─ 沒 有 暴 力 ， 沒 有 辱 罵 ， 沒 有 五 花 大 綁 人 頭 落 地 。 兩 人 拱 手 為 禮 ， 會 談 後 手 牽 手 微 笑 走 出 來 ， 這 兩 個 男 人 ， 身 上 有 一 絲 中 國 人 的 民 族 氣 味 嗎 ？ 答 案 當 然 是 NO 。
憑 此 一 幕 ， 可 見 台 灣 在 李 登 輝 和 民 進 黨 的 領 導 下 ， 完 全 改 變 了 三 千 年 中 國 人 社 會 政 權 更 替 的 暴 力 基 因 ， 陳 水 扁 笑 臉 依 舊 ， 馬 英 九 溫 馴 恭 厚 ─ ─ 不 錯 ， 不 必 告 訴 我 這 只 是 做 騷 ， 政 治 當 然 是 演 戲 ， 但 這 場 戲 碼 ， 好 看 在 全 無 中 國 味 ， 日 本 人 的 禮 儀 ， 西 方 的 風 度 ， Fusion 得 剛 剛 好 ， 令 人 鼓 掌 。
沒 有 奪 門 、 逼 宮 、 提 着 一 把 利 劍 在 金 鑾 殿 大 開 殺 戒 ， 沒 有 把 先 帝 的 未 亡 人 連 同 其 太 監 、 宮 女 ， 一 同 綑 綁 ； 也 沒 有 城 門 外 「 農 民 起 義 」 的 暴 民 ， 一 路 殺 進 來 。 扁 馬 之 會 ， 令 人 失 望 的 是 ， 如 果 這 真 是 中 國 政 治 的 改 朝 換 代 的 關 鍵 時 刻 ， 未 免 太 過 悶 蛋 ， 看 中 國 人 爭 權 換 政 的 戲 ， 令 人 熱 切 期 待 的 是 暴 力 血 腥 的 高 潮 戲 ， 而 不 是 水 扁 兄 前 、 英 九 兄 後 ， 如 此 前 衞 而 小 眾 地 收 場 。
幕 後 監 製 李 登 輝 先 生 ， 十 多 年 前 就 定 下 了 如 此 布 局 。 這 就 是 時 代 巨 人 的 實 力 。 但 這 樣 一 場 戲 ， 令 人 陷 入 極 度 的 困 惑 ： 如 同 看 見 一 群 豺 狼 ， 忽 然 不 嗜 肉 葷 ， 不 撲 上 去 撕 吃 羚 羊 ， 一 起 乖 乖 地 在 草 地 上 吃 青 草 ， 這 是 違 反 自 然 的 超 現 實 異 象 。 身 為 觀 眾 ， 要 向 李 登 輝 和 陳 水 扁 抗 議 ： 我 們 真 的 不 習 慣 這 樣 的 創 作 方 式 ， 感 覺 上 有 點 像 看 小 津 安 二 郎 改 行 拍 港 產 片 。
但 創 作 就 是 這 回 事 ， 情 理 之 內 ， 意 料 之 外 ， 看 見 扁 英 之 會 ， 拍 完 手 之 後 ， 忍 不 住 有 叫 喊 「 回 水 」 的 衝 動 ， 請 把 戲 票 錢 退 還 給 我 們 ， 可 以 嗎 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