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 人 類 的 創 意 之 神 致 敬

June 26, 2008

對 於 全 球 青 少 年 ， 今 年 暑 假 的 至 hit 話 題 ， 不 是 地 震 ， 也 不 是 奧 運 ， 更 不 是 什 麼 百 年 一 遇 的 水 災 ， 而 是 全 球 矚 目 的 《 奪 寶 奇 兵 》 第 四 集 。
因 為 導 演 史 匹 堡 是 當 今 人 類 的 創 意 之 神 。 《 奪 寶 》 拍 到 第 四 集 ， 全 世 界 等 看 史 匹 堡 出 什 麼 花 樣 。 作 品 推 出 ， 美 國 知 識 分 子 影 評 人 沒 有 什 麼 好 評 ， 指 是 八 十 年 代 的 《 奪 寶 》 片 集 冷 飯 翻 炒 ， 拿 男 主 角 夏 里 遜 福 的 皺 紋 和 老 態 ， 嬉 笑 揶 揄 。

但 這 又 如 何 呢 ？ 即 使 翻 炒 二 十 年 的 冷 飯 ， 只 要 炒 家 是 史 匹 堡 ， 也 比 許 多 二 級 廚 師 的 新 鮮 菜 做 得 好 。 揚 州 炒 飯 就 是 冷 飯 ， 但 要 炒 得 乾 爽 、 香 鮮 、 要 有 大 師 傅 的 功 力 。 香 港 上 一 代 的 酒 家 廚 師 收 學 徒 ， 叫 他 炒 兩 道 菜 ， 做 入 學 試 ， 除 了 咕 嚕 肉 ， 就 是 揚 州 炒 飯 了 。 可 見 舊 作 新 炒 ， 對 於 史 匹 堡 ， 是 小 菜 一 碟 ， 領 導 全 球 趣 味 潮 流 ， 大 師 沒 有 令 人 失 望 。
許 多 人 批 評 ： 《 奪 寶 》 的 結 構 、 動 作 場 面 、 笑 位 和 驚 險 的 爆 炸 點 ， 與 前 三 齣 程 序 計 算 完 全 一 樣 。 這 又 有 什 麼 要 緊 呢 ？ 男 女 做 愛 ， 由 接 吻 、 愛 撫 、 衝 刺 到 高 潮 ， 做 了 三 萬 年 ， 由 阿 當 夏 娃 開 始 ， 程 序 結 構 也 是 一 樣 的 ， 但 情 慾 卻 永 遠 是 令 古 今 男 女 迷 惘 興 奮 不 已 的 新 鮮 事 。
看 史 匹 堡 的 《 奪 寶 奇 兵 》 第 四 集 ， 全 球 觀 眾 ， 就 像 一 個 虎 狼 之 年 的 怨 婦 ， 等 待 史 匹 堡 這 個 情 慾 聖 手 闊 別 歸 來 。 史 匹 堡 一 上 床 ， 玩 的 雖 然 是 從 前 同 一 套 接 吻 、 愛 撫 的 那 一 層 舊 程 序 ， 但 他 是 調 聖 情 手 。 照 樣 也 把 觀 眾 舞 弄 得 欲 仙 欲 死 、 喘 息 呻 吟 ， 連 環 高 潮 。
這 就 是 創 意 大 師 的 天 王 級 數 了 。 史 匹 堡 是 創 作 界 的 愛 恩 斯 坦 ， 前 無 古 人 ， 後 無 來 者 。 他 可 以 呼 風 喚 雨 ， 不 論 ET 外 星 人 、 侏 羅 紀 的 恐 龍 ， 還 是 《 奪 寶 奇 兵 》 的 成 人 童 話 系 列 ， 史 匹 堡 永 遠 控 制 全 世 界 ， 決 定 了 每 一 代 的 兒 童 的 志 趣 。
與 他 同 期 出 道 的 夥 伴 ， 如 佐 治 盧 卡 思 ， 拍 了 一 齣 《 星 球 大 戰 》 ， 不 敢 嘗 試 新 意 ， 抱 住 《 星 球 大 戰 》 的 老 本 ， 當 然 也 足 夠 吃 一 世 ， 但 史 匹 堡 志 不 在 此 ， 他 玩 厭 了 ET ， 再 玩 恐 龍 ， 玩 完 恐 龍 ， 拍 兩 齣 小 品 ， 當 做 中 場 休 息 ， 然 後 又 撿 回 四 分 一 世 紀 前 的 《 奪 寶 奇 兵 》 ， 化 腐 朽 為 神 奇 ， 全 球 再 掀 高 潮 ， 上 帝 說 有 光 ， 就 有 光 ， 史 匹 堡 不 是 上 帝 ， 還 有 誰 是 ？
當 然 ， 除 了 史 匹 堡 ， 還 有 荷 李 活 這 座 美 國 帝 國 主 義 的 夢 幻 基 地 做 後 盾 。 香 港 也 有 《 如 來 神 掌 》 系 列 ， 主 角 曹 達 華 、 挺 着 一 個 大 肚 腩 ， 像 《 奪 寶 奇 兵 》 裡 的 所 謂 「 福 伯 」 （ 這 個 譯 名 ， 是 為 夏 里 遜 福 度 身 訂 做 ， 是 香 港 人 的 發 明 ， 俗 不 可 耐 ） ， 今 日 就 無 以 為 繼 ， 成 為 博 物 館 裡 的 展 品 。
誰 敢 說 夏 里 遜 福 高 齡 六 十 ， 是 「 老 餅 」 ？ 還 有 片 中 由 姬 白 朗 芝 扮 演 的 俄 國 殺 手 ： 一 頭 短 髮 ， 表 情 僵 硬 ， 一 口 英 語 帶 着 南 斯 拉 夫 口 音 ， 其 實 也 十 分 懷 舊 ， 還 記 得 一 九 六 二 年 占 士 邦 片 集 裡 的 《 鐵 金 剛 勇 破 間 諜 網 》 嗎 ？ 片 中 占 士 邦 也 遇 到 一 個 蘇 聯 女 特 務 ： 一 個 乾 瘦 的 老 太 婆 ， 一 頭 直 髮 ， 戴 深 度 近 視 眼 鏡 ， 作 男 裝 打 扮 ， 一 雙 皮 鞋 藏 有 一 對 尖 刀 ， 占 士 邦 跟 她 扭 打 ， 險 些 中 了 她 暗 算 。 這 個 角 色 是 占 士 邦 片 集 中 最 令 人 懷 念 的 奸 角 ， 演 員 名 叫 洛 蒂 蘭 婭 （ Lotte Lenya ） ， 是 奧 國 人 ， 早 已 逝 世 多 年 。 看 到 姬 白 朗 芝 的 形 象 ， 電 影 迷 如 果 沒 有 失 憶 ， 一 定 會 像 史 匹 堡 一 樣 ， 向 這 位 前 輩 衷 心 致 敬 。

蘭 婭 是 一 位 傑 出 的 女 配 角 ， 自 從 鐵 金 剛 上 映 之 後 ， 她 告 訴 記 者 ： 以 後 遇 到 相 識 的 新 朋 友 ， 對 方 都 下 意 識 地 低 頭 看 看 她 的 鞋 尖 。 這 就 是 創 作 的 威 力 了 ， 《 奪 寶 》 中 的 白 朗 芝 ， 向 演 技 挑 戰 ， 脫 胎 換 骨 ， 演 誰 就 像 誰 ， 在 史 匹 堡 的 魔 棒 下 ， 也 成 為 出 神 入 化 的 一 位 好 演 員 ， 就 像 李 安 教 化 湯 唯 ， 看 見 那 麼 好 的 材 料 ， 在 名 廚 的 手 上 ， 變 成 入 口 甘 化 的 好 菜 色 ， 真 令 人 高 興 。
電 影 背 景 在 秘 魯 ， 時 間 設 在 一 九 五 七 年 。 今 日 俄 國 的 普 京 正 在 化 身 為 魔 頭 ， 史 匹 堡 的 新 作 自 然 也 追 上 時 代 脈 搏 。 電 影 拍 出 來 ， 一 批 政 治 正 確 分 子 和 學 究 ， 酸 溜 溜 的 抗 議 ， 這 個 說 「 抹 黑 」 了 俄 國 人 的 形 象 ， 那 個 說 秘 魯 的 森 林 不 可 能 有 紅 螞 蟻 ， 然 後 一 批 學 者 也 大 呼 小 叫 ， 說 史 匹 堡 醜 化 了 考 古 學 者 這 個 學 術 行 業 。 一 個 傑 出 的 人 物 ， 自 然 也 招 惹 無 聊 的 謗 議 ， 史 匹 堡 哈 哈 一 笑 ， 根 本 懶 得 答 理 。
因 為 電 影 首 先 是 商 品 ， 有 票 房 、 口 碑 好 ， 已 經 成 功 。 史 匹 堡 的 《 奪 寶 》 第 四 集 ， 與 舊 友 盧 卡 思 合 作 。 對 於 平 常 人 ， 盧 卡 思 成 就 比 不 上 史 匹 堡 ， 早 就 眼 紅 翻 臉 了 。 但 難 得 這 對 七 十 年 代 識 於 微 時 的 獨 立 製 片 人 ， 今 天 還 相 逢 一 笑 ， 沒 有 對 創 意 和 想 像 追 求 不 休 的 一 顆 赤 子 之 心 ， 是 做 不 到 的 。
幕 後 是 一 對 好 友 ， 重 新 攜 手 ， 銀 幕 上 則 是 一 對 舊 角 色 步 入 中 年 的 家 庭 重 逢 ， 印 第 安 那 鍾 斯 還 發 現 有 一 個 私 生 子 。 「 一 對 新 夫 婦 ， 兩 件 舊 東 西 」 ， 史 匹 堡 經 營 倫 理 溫 情 ， 令 小 孩 不 至 於 情 迷 電 腦 遊 戲 的 世 界 ， 還 記 得 總 有 爸 爸 媽 媽 好 ， 這 一 分 人 文 精 神 ， 令 人 敬 佩 。
史 匹 堡 的 這 部 戲 只 用 了 一 半 才 華 。 大 導 演 的 作 品 ， 有 心 人 是 看 得 出 付 出 多 少 心 血 的 ： 《 舒 特 拉 的 名 單 》 是 史 匹 堡 傾 盡 心 力 之 作 。 《 雷 霆 救 兵 》 也 是 拼 了 吃 奶 的 勁 雕 琢 而 成 的 精 品 。 還 有 兩 年 前 的 《 慕 尼 克 》 ， 也 看 得 出 費 盡 心 思 ， 但 票 房 和 輿 論 都 比 不 上 《 奪 寶 》 。
史 匹 堡 是 人 格 分 裂 的 大 人 物 ， 一 半 是 很 蒼 老 的 猶 太 人 ， 洞 悉 人 性 ， 另 一 半 是 永 遠 不 老 的 小 飛 俠 ， 長 駐 童 真 。 如 此 性 格 ， 表 現 出 創 作 人 的 千 面 功 力 ， 就 像 金 庸 寫 得 出 射 鵰 的 郭 靖 ， 也 烹 製 得 出 《 鹿 鼎 記 》 的 韋 小 寶 。 史 匹 堡 無 法 令 人 定 型 ， 他 如 行 雲 流 水 ， 如 霧 如 閃 電 ， 永 遠 不 可 捕 捉 。
這 一 切 ， 全 因 為 一 個 自 由 開 放 、 尊 重 個 人 意 志 的 良 好 土 壤 。 中 國 可 能 出 產 一 個 史 匹 堡 嗎 ？ 雖 然 無 數 酸 溜 溜 的 文 人 ， 在 呼 喚 着 要 像 美 國 一 樣 ， 建 立 中 華 的 「 軟 力 量 」 。 但 世 界 上 沒 有 美 國 ， 就 沒 有 這 位 猶 太 電 影 奇 才 ， 三 十 年 來 就 不 會 為 全 球 觀 眾 帶 來 一 波 又 一 波 的 歡 樂 。 當 然 ， 美 國 可 能 會 打 伊 朗 ， 可 能 會 虐 待 伊 拉 克 的 戰 俘 ， 但 美 國 永 遠 如 此 吸 引 ， 就 連 許 多 口 稱 愛 祖 國 的 精 英 ， 也 偷 偷 加 入 美 國 籍 ， 入 不 了 的 ， 挨 美 國 近 點 ， 做 加 拿 大 公 民 也 好 。 做 人 要 講 真 話 ， 不 要 虛 偽 嘛 。 二 十 一 世 紀 將 會 仍 是 美 國 的 世 紀 ， 只 要 這 一 點 不 變 ， 我 們 香 港 人 就 有 世 代 看 不 盡 的 荷 李 活 好 電 影 ， 為 人 生 增 添 姿 采 。 謹 向 史 匹 堡 這 位 創 意 之 神 致 敬 ， 祝 他 永 遠 年 輕 。